这次探讨的新主流电影命题,在我的视野是在十几年前由学界提出的概念。在产业实践领域,也产生了许多可以纳入此概念的优秀作品,比如《志愿军》《长津湖》《我和我的祖国》等。在后续时间里新主流电影概念内涵逐步得到丰富,当下新主流电影不只是主旋律电影与商业大片的叠加。诸如《我不是药神》《你好,李焕英》《哪咤之魔童闹海》等影片也跻身于新主流电影的行列。在我个人的观点里,新主流电影的创作是新世纪以来中国电影创作者、产业工作者所秉持的一种新时代的创作观念,以应对观众和市场新的需求。这种需求,我把它总结为观众需要兼具主流价值观表达、较大的市场影响力、较高艺术价值的影片。
新主流电影的创作是上世纪末提出的思想性、商业性、艺术性“三性”统一和后续提出的“三精”创作标准的创作概念在新时代的一种延续。
新主流电影创作的本质目标是呼吁电影人创作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具有广泛影响力,隐含着主流价值观的电影作品。
我本人在过去十年内也尝试投入新主流电影的创作。作为原著和编剧创作了包括《狙击手》《满江红》等影片。创作中也试图总结一些创作心法和心得,归纳起来,我尝试将一部优秀的新主流电影看作一棵舒展的大树,有三个创作的着力点:
一、新主流电影以主流价值观为根,作为创作思想的出发点。新主流电影以主流价值观为树根一般的创作根基,以根植在中国人心中的情感取向和精神追求为养量,以此激发广泛的社会共识和情感共鸣。我认为创作者对中国社会主流价值观的认识以及由此产生的创作出发点在新主流电影创作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在创作中我试图从三个维度探索作品的主流价值观表达:一是家国情怀的维度,传统的主旋律电影回顾光荣历史、承载民族共识、歌颂英雄人物、激发家国情怀。新主流电影的创作可以继续依托重大的历史节点和人物展开创作,比如《我和我的祖国》《金刚川》《长津湖》《狙击手》等作品都是通过此种创作思想唤起广大观众的家国情怀,获得广泛的社会认同。二是社会现实的维度,新主流电影要反映时代精神,具备现实意义,像《我不是药神》《送你一朵小红花》《人生大事》等都旨在展现社会进步,讴歌真善美,弘扬平凡中国人的精神力量。三是传统文化的维度,像《长安三万里》等影片也是取材于民族故事和历史传奇,唤醒扎根于中华民族人民心中内心共同的精神追求,这些电影的反馈说明源于传统文化的主流价值观能够突破社会圈层和年龄代际,鼓舞观众勇敢面对人生。
我认为新主流电影的创作在上述三个维度上深入挖掘,汲取各维度的根基养料。不同维度可以互相借力,产生综合的主流价值观表达。
二、新主流电影以精准叙事为干,有效建立起创作者与观众的心理及情感故事。支撑起新主流电影主干的是一个好的故事,如何准确、有效、充分地完成故事讲述是新主流电影创作的重点之一。我个人在创作过程中愈发感觉到一个优秀的电影叙事是一种精密的动力系统,创作者要精准地控制信息的传递,与观众达成共谋,持续激发观众的兴趣,激发叙事的动力,这种叙事的动力成为观众能否入戏、能否被电影所感染的关键。叙事动力两个来源:一是观众对外部世界的秩序的追求,电影创作要在叙事过程中不断打破事物的灵魂状态,提升戏剧情境和戏剧动作的维度;二是观众对内心世界的秩序的要求,剧作要描绘人情人心的光谱结构,完成一种对心灵深维性质的挖掘。在我自己的创作和产业的沟通中,我把这种持续激发叙事动力的创作理论总结为一种叙事动力学,我试图以此理论来总结和指导自己的创作,不断提升认知,发现、分析并书写事物和心灵的多重维度,从而激发深邃的情感力量,全面反映社会风貌。
三、新主流电影以类型策略为冠,建构作品与市场的对接通道。在树根和树冠之上,一棵大树最直观呈现给人的就是树冠。新主流电影以产业和观众接口的界面精当是清晰的有突破性的类型变形状态。主流电影的创作可以理解为一种类型策略,类型策略并非题材的选择策略,类型电影创作策略是一种双向选择系统。从创作者角度出发,他们要系统地向观众提供准确的、特定的心理体验,而观众会基于对电影类型的认知完成相应的观影心理过程。在双向系统中,创作者和观众完成了一种共谋。
例如我在《坚如磐石》的叙事中尝试以案件作为起始,导入特定的一种警匪类型的认知,帮助观众以此类型片的观影认知组织起复杂的信息,在这种类型叙事中完成一种现实主义的表达。
新主流电影创作采取类型策略,除了准确把握各类型的要素,我们还需要完成类型的突破,避免同质化。
我在创作《满江红》的时候,尝试在单一类型内进行突破。影片前段引入一个卷入谜案的小兵展开,以侦探类型的面目呈现。按剧情发展,侦探变成刺客的时候,观众类型预期获得满足,瞬间被超越,转化成为一种悬疑片的类型期待。最终喜剧动作由刺杀转为舍身曲艺,类型的常规再一次被打破,书写了该类型中少有的家国情怀。除了类型的融合,《满江红》还尝试进行类型要素的融合,比如用喜剧类型去革新悬疑类型的机理,在情感的两极对比中强化残酷与悲壮。
总结起来,本人在新主流电影创作中一直秉持着以主流价值观为根、以精准叙事为干、以类型策略为冠的创作方法。
当前,国内电影产业面临诸多变化,如短视频影响下的大众审美的变化,AI电影等科技发展带来的生产模式的革新,观众和产业对于电影创作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作为电影创作者,向外需要不断精进技术与手段,让故事的讲述与观众形成共谋。向内,要持续探索情感和心灵,在自身的创作与时代和人民之间进行同频共振的联系。只有在此联系下,新主流电影的创作方可完成优秀的时代书写。